以下文章来源于外滩TheBund ,作者外滩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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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席黑衣加上白色内衬,87岁的黑川雅之再度来到上海,走起路来依旧健步如飞。
27次德国IF奖、31次日本杰出设计金奖……他的作品,横跨室内、家具等众多领域,而惊人的巧思,更让他被业界称作“日本的达芬奇”。
西方精炼的设计语言,被他融入到了东方的禅意美学之中:一把铁壶,成了山与塔的形状。
而他笔下的桌子,线条精炼,但四只脚却由发光的格子组成,仿佛是日式的明障子,又好像庭院里的夜灯。
黑川雅之出身建筑世家,29岁就从早稻田大学博士毕业,随即成立了自己同名的设计事务所。 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,他更影响了隈研吾、原研哉、深泽直人等一整代著名设计师的审美风格。
在上海,黑川雅之做了一场充满感情的演讲,关于环境、设计和生命。
和我对话时,他就像个孩童一般活泼,时而侧头细心倾听,时而会心一笑。
他说自己尽管年过耄耋,但依旧每天锻炼、工作,还像那个30岁的年轻人。最近的他,还在社交网络上开通了自己的频道,分享“对未来的遗言”。
这份对设计的初心,让他时常回望自己的过去。然后在思索与变革之中,去捕捉新的灵感,
“时代在发展,但我们的未来,其实也藏在我们身后,不是吗?”
以下为黑川雅之的自述:
Part 01
80多岁的我
还和30岁时一样
我已经87岁了,但如果你们回头看我30多岁的时候创作的作品,我的风格,其实和现在是差不多的。
因为那个时候,我就已经在思考我现在所想的这些东西了。而这么多年,我的想法也没有发生改变。 实际上我有许多很久不见的老朋友,最近看到我的作品,说:黑川,你越来越年轻了。他们说的是真的吗?我自己有的时候感觉不到。 虽然我每天都在努力去做新的设计,但是究竟有怎样的进步,有怎样的变化,我说不清楚。
如果从文明的发展来说,时代变化了,新设计出来的产品,它也一定是变化的。比如电子设备,现在一个小朋友,可能都会有一部iPhone。
但这种客观的变化,一定要投射在我的内心吗?我想未必。
譬如说在生活上,我的状态和之前还是一样。
现在年龄大些了,我大概晚上9点多就开始准备睡觉。可我的睡眠时间非常短,只能睡五六个小时,有时候晚上两三点钟就醒了,怎么办呢?
我就起来,坐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。忙两三个小时之后,觉得累了,我就再去睡一个多小时。然后出门,到城市里快走半个小时,或者40分钟。锻炼完了,我就再回去工作。
这样的运动习惯,我保持了很多年,这就是我的整个生活。很有规律,我没有周六、周日,也没有什么节假日。 很多人觉得,我在周一周五拼命工作,周末我要休息一下。这其实是来源于基督教的一种生活状态——它们认为神灵会在哪天工作,然后到哪天放假。
但我不信教,我也不是神灵,我唯一想做的,就是稳稳地、做我自己手上的事情。
正是因为对设计这件事,我是发自内心的喜欢。所以有时候别人问我:你有什么爱好?
我每次都说:我的爱好就是工作,我的工作也就是我的爱好。我一边做我的爱好,一边还能受到大家对我作品的认可,所以我真的是很感谢这个世界。
Part 02
我是一个
“不会模仿的建筑师”
尽管我的很多作品与室内有关,但我觉得,“建筑师”,才更像是对我的定义。
在我今天的演讲里,我讲到了“原点回归”这个概念:我们应该回到本源。哪里才是我们的本源?我想答案应该在原始时代中寻找。
因为人类一路走来,所有的发展都是由“过去”来形成的。那么我们的未来,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——它就站在我们背后呢?
以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,仔细想一想,原始的社会中是没有家具的。
现在我们常见的桌子、椅子,那个时候都没有,存在的只有建筑而已。而建筑与设计的关系,随着时间的变化才慢慢细化。
像一座原始的房子,它会有柱子,这个柱子后来会发展,慢慢地被重新定义,比如说形成了纹路,变成一种雕塑、一种艺术,或者一种产品。但不管它怎样发展,这根柱子仍然是建筑的一部分。
我自己的作品,不管是家具也好,还是工艺产品也好,它们其实都包含在了一座座“建筑”之中,没有办法单独存在。 我在设计的时候,每次都是从整体来出发。我会去想,一个餐盘,它要在一个房间中怎样存在,才不会显得突兀?
我说我是一个建筑师,是想以这样的理念去对建筑所包含的万物来设计。
所以很多时候,我也会被那些美丽的建筑所感染。
我还记得之前去法国,看到柯布西耶设计的马赛公寓的时候,那种感觉,让我浑身发抖。 还有一次,在九州的大分县,我路过了一座音乐厅,它的设计者我不记得了,但我印象最深刻的,是它的构造和外形,以及透露出的气质,给我非常大的感动。
这样的感动,我的人生当中的确有过很多次。
但我的另一个坚持,是很少从这些作品当中来汲取什么灵感,放在我自己的设计当中。因为我从来不做模仿别人的事情。
现在很多设计者会参考别人,甚至融入他们的元素,但我不想这样。我不想大家看到我的作品,说:啊黑川,你这个设计,是借鉴了谁谁谁。
我关心生活中的各种故事,然后完全从零开始做自己的设计,这就是我的想法。
Part 03
别人叫我“日本达芬奇”
但我从不是天才
有人说,我是“日本的达芬奇”。 这其实是很早以前,设计界给我的赞誉。现在好像没有人说了,是不是大家都忘了?(笑)
但我对这件事没有太多的想法,因为我不是天才,只是比较幸运,在业界里,大家都比较尊重和认可我做的设计。
只是有一个地方,我觉得是没错的:我也像达芬奇那样,一直抱着探索美、追求本源的心态在创作。
我自己很喜欢看画,在这些画作中,我能看到透视,看到立体,还有各种关联的体系。而在这些关联性里,我又能感受到物质的意义。
实际上,不同风格的绘画是有很多联系的。比如《蒙娜丽莎》和日本的浮世绘,里面可能都会有女性,它们有不同吗?
一个西洋的实体,一个东洋的写意,里面都是艺术感,而在这个过程中,一种关于生命的世界观就建立起来了。
所以在我的设计生涯里,我始终在淡化一些可有可无的身份标签。比如说,什么是日式的设计?日式的风格,就是冷淡吗,其实我不这么认为。 我在设计的时候,不会先想着:因为我是一个日本人,所以我要怎么做。我相信大部分中国的设计师,也不会在设计的过程一直去想:“我是一个中国人”这件事吧。
我所有的思维,都来自于我对自然的思考,什么才是最合适的,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。
当然,日本文化有时讲究简约,我也会只用一两个关键点,就把我想表达的东西呈现出来。这种风格,可能会被一些消费者认为是“日式”的冷淡,但其实不是这样的,我也并不追求这个。
在设计的道路上,我其实最想寻找的是一个个鲜活的人。
之前在日本的大学里,我当了十几年的老师和教授,我很喜欢教育的过程,但它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因为在教育的过程当中,更多地是运用语言,可语言实际上是有误导性的,这是必然会产生的,很多时候想避免也没有办法。
后来我就觉得,不应该这样去教育,而是说去寻找,人们发自内心的一种意愿是什么。这种意愿,可以是一份爱好,或者只是一颗简单的好奇心也可以,但它代表着“我要去探索这个世界”的野心,而你愿意为此付出一切。
比如在教学的时候,对那些喜欢建筑的同学,我就会引导他们对建筑的兴趣。这才是我作为老师要做的事情。而在这个过程中,我也会发现人们最真实的状态。
这条道路,我走了很长时间。所以如果要对现在的年轻人说点什么,我觉得是:“不要勉强”吧。
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基于自己的好奇心来成长。因为我们都不是天才,可能过去、现在也都没做出什么很厉害的东西,但请坚持下去,因为在你喜欢的路上,你一定可以走得很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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