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淞宁：我的时代的表

表叔王寂

虽说越来越偏爱古董表，但到头来最觉亲切和更有归属感的还是那么一部分心爱的现代表，我将之称为我的时代的表（如题）。这话用中文说来比较拗口，换成英文就顺畅多了：The watches of my time。古董表毕竟是以往年代的表，故主亦非我。现代表的表龄与我玩表“表龄”相当，给予我从零开始的全新入手体验，见证我经历的年代，是真正属于我的时代的表。

现代表中，除了少数的几个品牌如A. LANGE & S?HNE （朗格）和F.P.Journe这一对（我喜欢合称之为A. LANGE & JOURNE），我最爱几位AHCI独立制表人。其实F.P.Journe自创品牌以来一直是AHCI成员，只不过这牌子渐渐做大了，已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独立制表人品牌，但他本人仍可归类AHCI制表师。

我喜欢的AHCI制表师不少，若论及最爱，则单手屈指可数， 仅四位而已：George Daniels、Philippe Dufour、Vianney Halter、F.P.Journe。其中George Daniels和Philippe Dufour属于老一辈，我最推崇。两位老爷子惺惺相惜，是一生的挚友。Daniels已仙逝，其个人作品大半也完成于多年以前，无论年代和价格皆离我遥远，甚憾。Dufour乃当今独立制表界精神领袖，Simplicity是我至爱，有缘得以拥有，幸莫大焉。另两位大师正当壮年，都出生于法国，崛起于巴黎，后来各自独立山头，年轻时却是一对好伙伴。Vianney Halter与Dufour交情匪浅， F.P.Journe则师从Daniels，尽管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学生。

这四位大师当中，最离经叛道的是Vianney Halter。他的作品新奇古怪，显然不合大众口味，却深得我心。在我们这个时代，他已注定不会成为时尚偶像，他的作品注定不会热门流行，但他却是这个时代的先驱，引领了九十年代末以来现代表的现代设计潮流。

Vianney至今所有作品都让我喜欢，尤其最爱GoldPfeil、Antiqua和Trio这三款。

常听人称赞一只表为艺术品，在那样的上下文里，“艺术品” 往往是一种溢美之词，无非就是说话者由衷感到那只表好到无以复加，以至于称得上“艺术品”。对此我往往不以为然。可能是我眼界狭隘，至今接触的艺术作品也十分有限，以致在我的字典里， “艺术品”这个词的意义一向比较狭窄。我以为，即使百分之百的精美手工也并不一定等同于艺术，例如眼下越见热火并且我也喜欢的各类珐琅。反过来，艺术品并不一定“高档”。艺术品和高级工艺品是两回事，正如艺术和钱是两回事。在我看来，绝大多数的表，都与艺术品或狭义的艺术无关，哪怕它们再名贵再精美。在我有幸见识并为之倾心的所有好表中，只有三款令我联想到纯粹的艺术，那就是Vianney的GoldPfeil、Antiqua和Trio。

Antiqua是Vianney最有代表性的作品，原本并不算多么复杂的万年历偏偏以如此怪异的形式来表达实现，机芯（VH300）的难度也由此大幅提高，乃“简单”功能复杂实现的现代表经典案例。这么多年过去，如今再看Antiqua，依然是后无来者，超级前卫。Trio搭载Vianney第一款完全自产机芯VH200，秉承Antiqua的全部设计元素，但整体外形平滑沉静了许多，优雅无双。GoldPfeil跳时月相表相对而言则更为另类，因是跨牌为GoldPfeil所作，故与Antiqua、Trio又显著不同，没有了舷窗式的表圈和那蒸汽朋克意味十足的表把，通体散发着新古典主义建筑与音乐之美。GoldPfeil机芯近乎矩形，专为此表特制，基于Peseux底板，除了少数的几个零件，全部由完美主义的Vianney Halter重新设计制作，可以算是Trio之前Vianney 的第一个自家芯。和后来的Trio一样，矩形机芯的GoldPfeil，背透却开了一个圆窗。最引人注目是那个自动陀，极具现代感，颇有彼时Vianney Halter商标（Logo）的飞动神韵。

关于GoldPfeil此表，八年前我曾撰文一篇（《金箭传奇》， 《时间·艺术》2007年12月期），现摘录片段，老调重弹，盖因我的感受丝毫未变：“这只表的表盘正面为长方形，其中又包含正方形、圆形、三角形以及更小的长方形等各种几何组合，表的侧面则呈现出不同的弧线。在色彩上，以银、白、蓝、红为组合，总体色调偏冷， 却带有一种浪漫的情怀。外表面的打磨为磨砂（brush）与磨光（polish）相间，表盘正面那一片如雨点般可爱的小波浪纹，是由圆头锤（ball pein hammer）人工细细锤出。GoldPfeil的金箭图案变身为一枚运动的蓝色分针，与更具立体感和动感的红色珐琅秒针交相呼应，成为整个表盘的亮点。作为一件作品，这只GoldPfeil同时也令我感受到一种音乐的韵律，譬如巴赫。进一步地说，这只表在外观上以简单几何形状、色彩、材料而生成的一个个的组合和对位，以及隐藏其中不断让你去探究和发现的一处处的细节，正如戈德堡变奏曲的美妙。”